缅怀抗战中的父兄辈(2)——记上海市人民政协委员陈曰鋆
陈曰鋆,绍兴斗门人,黄埔出身,少校军衔。
八年抗战中,他虽然在民国政府的军队任职,但是因为在戴笠麾下从事地下工作,所以一直旅居上海,普通打扮,不着戎装。他组织一班手下,搜集敌伪情报,向军统汇报,虽经历险,终化为夷,直至抗战胜利。
陈曰鋆是斗门盐仓溇陈家老二,被我祖父母收为干儿子。他叫我祖母为二干娘,(因为我祖父也排行老二),我就叫他二爹。我父母则直接称呼其为曰鋆。又因为他白净清秀,一表人才,是个美男子,父母也叫他为玫瑰阿二。
但是,因为曰鋆和绍兴城里汪家我祖母的侄孙女结婚,为此,汪家我的表兄弟都称呼他为哥。从这一方面排行,我只能称呼曰鋆为表哥。只是我从没有和他哥弟相称过。
实际上,陈曰鋆既可以算是我的父辈,也可以算是我的兄辈。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么矛盾。
陈曰鋆年轻时曾在绍兴斗门辨志小学担任校长。
辨志小学是在1898年前清时,由斗门的几位乡绅在蔡元培的帮助下成立的一所小学校,有着革命的历史传统。陈曰鋆就是在辨志小学校长的任上,投笔从戎,参加黄埔,进入军界。
陈曰鋆在军统手下有些什么组织,我不可能清楚。但是我父亲参加的抗日组织“蓝衣社”就受他领导这我是知道的。
陈曰鋆在抗日时,遇到的一次生死险境是在上海被日本的宪兵队抓住了。但是他一直守口如瓶,没有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,尽管各种刑法加身,始终没有投降,表现出铮铮铁骨和不屈的气节。而日本方面也只是怀疑,没有真凭实据,再加上有关方面的疏通工作,终于在吃了不少苦,遭了不少罪,受尽折磨后被释放出狱,死里逃生。
陈曰鋆还喝两口水。他身在曹营心在汉。在民国政府的军统任职时,还参加了中共地下组织。
上海解放后,他在尚没有和单线联系的党组织取得联系的的情况下,被迅雷不及掩耳之势,作为国民党特务逮捕。别看他在日本宪兵队的淫威下能坚贞不屈,咬牙坚持。可在无产阶级专政手里,却挺不住了,开始乱咬,其中说我父亲手下有百十来号人。
被说成手下有百十来号特务的父亲,能受到什么待遇可想而知。
陈曰鋆后来被送到”青海劳改。那时到被杜工部称之为:“君不见,青海头,自古白骨无人收。天阴雨愁声愀愀。”的青海劳改的犯人,究竟死了有多少,还有待今后档案解密。
但是,据说那时劳改犯人饿极了连屎都吃。我们的亲友中就传言陈曰鋆之所以没有饿死,是他在饿得实在受不了时连屎都吃。
万幸,到1959年人民政府开恩,特赦在押的国府县团级以上人员。陈曰鋆正好扣上这条杠,被特赦回到上海,九死一生。
陈曰鋆回上海后找到了过去和他单线联系的上级党,证实了他是我党的地下工作人员。于是被安排为上海市政协委员。他在斗门的老家,土改时被分给贫下中农的房子,又倒出来归还于他。
若干年以后,我在绍兴斗门老家与他相见。我问起他是否说过我父亲手下有百十来号人。他问我,谁说的。我说汪家九爹告诉我的。他不高兴的说:“九爹(因为汪家九爹排起来他也得叫九爹)是吃屎的”!
我想,不知道谁真正是吃屎的!
一个历经艰苦卓绝的八年抗战的人,在人民当家作主的年代落得个被迫吃屎求生,不知是否称得上是时代的悲哀!2012-9-27